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七十二章(1)(1 / 2)





  温和的阳光撒在住院楼屋顶的空地上,支架上的白色被单随着微风轻轻浮动。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但我的心却寒凉如冰。

  雅林坐在轮椅上晒太阳,朝着阳光射来的方向,微闭着双眼,似睡非睡。而我,背靠着栏杆站在一旁,双目无神地盯着地板。

  无言……

  世界变成了一个被丝线悬挂起来的玻璃球,雅林的手拎着丝线,她一放手,玻璃球就会坠落下去,摔个粉碎。

  第七个月,最长,最多,也就能到第七个月。

  还剩的月份数,一只手就能数过来……

  我绷不住,当着雅林的面痛哭,泣不成声。

  她没有安慰我,默不作声。许久,才开口对我说了句:海冰,我们去楼顶晒晒太阳吧……

  ***

  靠在栏杆边,我感觉栏杆没有重量,好像自己的身体随时可能一个仰身,翻到栏杆之外坠落而去。

  漩涡似的悲伤把我深陷,我都没注意到,什么时候,张进来到了屋顶,拄着拐杖,站在了我跟前。

  “原来你们在这儿。”

  他的声音传进我耳朵好一阵,我才回过神来。

  他一脸担忧地盯着我看,我红肿的双眼和黯然失魂的神情实在太醒目。

  雅林不知何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,替我同张进打了声招呼:“你来了。”

  “对,来看看你们,顺便,说点儿事儿。”他转向我,“你要我查的,有货了。那月行居的老板很谨慎,为避免来客找麻烦,在门口安有监控录像,这两年的数据全都存着。苏也通过关系好的姐妹儿,偷偷搞到了一些,说是,看到宋琪了。”

  我一时有些混乱,理了理思绪,才姗姗问道:“是什么时候的录像?宋琪带她去过月行居,不会是那天的吧?”

  “她说不是,是那之前的。”

  “你看了?如果真是那之前的,就很有用。”

  “我还没看,苏也刚拿到的。我想着,还是你亲自确认一下比较好,就叫苏也把东西拿来医院。但她说,不想再回这儿来了。要不,你跟我一起去趟她那儿,去看一眼。那个……你……走得开吗?”

  他问得很小心,但我的反应还有些迟钝,好半天都没回答他。雅林便插话进来问:“你们在查苏也那件事?”

  “可不是。”张进答,“这回总该能查到证据了吧,看那浑蛋还怎么狡辩,少说也得关他个十年八年!丫头,让海冰跟我去一趟,你自己在医院呆半□□吗?”

  “行。”雅林想都没想就回答了。

  我看了看她,没置可否。

  “没关系,你去吧。我把李大伯请过来。”

  ***

  把雅林送回病房后,我跟着张进离开了医院。

  刚走出医院大门,他就停下脚步,问出了憋在心头好久的话:“咋回事儿?你怎么这副样子?”

  我心头压得快喘不过气,张开口半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
  不敢再描述一遍,任何一句描述,都会变成刀子,再将我凌迟!

  张进看了我一会儿,没有再问,默默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,递了一根给我。

  我很久都没抽过了,但张进一递来,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。

  我蹲在马路边的树荫底下,一口一口地抽,直到双眼的酸涩渐渐淡去。

  “好受点儿了?”见我扔掉烟头站起来,张进姗姗问了一句。

  我对他点了点头,说了声抱歉。

  ***

  查这案子,张进只找到苏也,没找到易轲,苏也说,易轲不知哪里鬼混去了。但找到录像后,倒是联系上了易轲,他答应今天一起过来看。

  我们到达苏也的住处时,易轲还没来。

  “他从来都不准时。”苏也随口说了句,把我们迎了进去。

  屋子里显得很是杂乱,比前两次来时乱了许多,也似乎并未因为要来客人而特地收拾。她一边抱歉,一边把沙发上的东西挪开让我们坐。

  她的行头也同之前不同,头发随意绑在脑后,身上套的t恤沾着些看似洗不掉的污渍,而最明显的,是她脸上的皮肤,比我印象中的黑了不少。

  “你上哪儿晒得这么黑?”我问。

  她埋头收拾着茶几:“出去做了一个月的工,都在户外。”

  “打工?”

  她看了我一眼,接着又为我们倒茶水:“不打工还能怎么着,得吃饭啊,总不能指望易轲养我吧。”她的口气显得心不在焉,并没有在话语中夹杂抱怨,似乎这是理所当然。

  “你真的不想再做回本行了?去别的医院,或者小诊所,也不行吗?”

  她坐到我们对面,埋着头,用指甲磨着t恤上的污渍:“去别的地方就没人追究了么?那么大的事故。”

  “你们医院已经按照规定赔偿了,那件事已经过去了。”

  “是吗?那真是谢谢你们了。可我,再也不想搞医疗了。”她沉着语调吐了个字,“累。”

  我没再多说,气氛有些沉闷。

  张进倒是接过了话头,对苏也说:“不做本行也挺好,这年头干啥不行?等咱收拾了宋琪,拿回了公司,他俩就有能力帮你了。随便安排个好差事,还不是小事一桩。”

  张进这话本有几分逗趣的味道,但苏也听了并不高兴,沉着脸道:“他们没追究我的责任,已经是给我活路了,我哪还有脸让他们帮忙。”

  “嘿,你帮他们按死了宋琪,就算将功补过了嘛。”

  苏也瞅了一眼张进,把倒好的茶水往我们面前一推,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起来。整整喝完一杯后,她才姗姗来问:“把我关进仓库,又把我扔进月行居的人,真的是宋琪?”

  她问得极其平淡,听上去就是随口一问,连听取解答的迫切心情都没有。

  “对啊,这头衔儿,非他莫属。”张进答。

  她轻放下茶杯,不咸不淡地丢了句:“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假装的啊,我还以为遇到救星了呢。”